周庆,西北政法大学法学学士,德国海德堡大学法学硕士,持有律师职业资格、证监会上市公司独立董事任职资格,主要专业领域为投资与并购、国际商事仲裁、知识产权和商业特许经营,兼有外国律师事务所、中国律师事务所律师和大型企业法务多年工作经验,任上海仲裁委员会、北海国际仲裁院等机构仲裁员,工作语言为中文、英文、德文。
法学教师、德国留学生、律所涉外部主任律师、投资公司合伙人、公司法务总监、仲裁员……周庆在多个身份之间切换自如、游刃有余;
投资并购、商事仲裁、知识产权、特许经营权……谈及专业问题,周庆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种种项目和案件,无一不是他在法律这条道路上下求索、热爱与钻研后的结晶。
“依靠能力,法律人穿越周期”,依靠的是什么、为何足以使得法律人穿越周期?本期访谈,让我们与周庆一同找出答案。
经历五年左右的律师生活后,周庆在2011-2016年于三一重工/三一集团担任国际法务负责人、于2016-2018年以合伙人身份在深圳前海恒星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分管股权投资与并购,于2018年加入正泰,历任投融资法务总监、国际法律部负责人、法务部总经理。
谈及从律师到法务,他说,“在律所时,总是听到这样一句话:理解客户的想法。但作为律师,尤其是相对年轻的律师,真正理解并做到这句话还是很难的。当我自己成为了客户,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项目、案件等工作,才真正知道了如何从客户的角度思考问题,包括不限于客户愿意和什么样的律师合作、对外部律师有什么样的要求。”
而从三一重工再到深圳前海恒星资产,周庆的收获更多来自于商业。作为合伙人,而不只是法务负责人,他参与和制定的决策多从商业考量而非法律风险出发,这让他“充分地理解了商业决策与业务动力”、“先解决生存问题,再去考虑安全问题”,再在此基础上去做法律上的风险防控,对所管理的基金进行募、投、管、退。
而这样的商业思维对周庆在正泰的工作职能切换也大有裨益:从投融资事务的条线式管理工作,再到国际法务部的区域式管理工作,到如今管理整个法务部的全面工作,他谈到,“条线式管理必一·运动下载,对专业能力的精专程度要求更高;而区域性管理则需要与业务贴得更近;而整个集团法务部的管理,更需要去领会公司管理者的意图、有一定的战略高度。”
他巧妙地融合了法律工作的深厚专业性和对商业运营及管理策略的深刻理解,不仅在法律领域精进卓越,更在商业舞台上运用法律智慧推动策略执行,在二者的协同增效中,为企业排忧解难、打造了卓然有效的风险防范与解决机制。
公司的法务负责人,通常需要负责整个公司的全盘法律事务。“全盘法律事务”,这个词组乍一看十分庞杂混乱,而周庆以法律专业能力作为核心,将其拆分为三类:(1)投融资与并购;(2)法律合规与制度建设;(3)争议解决。
在拓展业务的过程中,企业通过涉及投融资与并购进入新的市场。而在企业逐步发展、运营走上正轨时,则需要建章立制防范法律风险。法律风险防范做得好,可以降低发生争议的几率即相对值,但无法完全避免争议发生;甚至随着企业发展、总量扩大,还会增加争议的绝对值数量。这时需要法务负责人在争议解决上为企业减少损失、挽救商誉。而在处理完争议后,从中发现的问题又可以“反哺回来”,让法务负责人可以更好地在前置的投融资与并购、法律合规与制度建设这两个环节进行优化。
关于法务与律师的异同,有一种声音是这样的:律师在专业性上优于法务,法务比律师对商业性的理解更丰富。但周庆认为,不要自我设限,法务也可以做得非常专业。同时,周庆建议,法务可以在上述三类能力中择其一进行精钻,作为自己的专业性特长。
“虽然,法务在工作中常常不得不花时间在很多非法律专业性的事务上,而且企业里很难有一套评价体系来衡量你的专业能力,久而久之,人可能就因为惰性而放松了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要求;但是,我们自己对自己必须要有要求”。在团队能力建设上,周庆也是这样,通过专业的钻研,亲自带领团队从一个个案件、一个个项目中不断积累能力、经验的复利。多年来,他和他的团队齐心勠力,在保证专业性的基础上为企业保驾护航。
数年来在多个仲裁机构担任仲裁员的经历,也为周庆起到了专业能力上的助推作用。他说,“根据仲裁员的职责,案情内容是要严格保密的,但从中提炼出的思维能力是自己的,起到了一种复利作用”。而且,担任仲裁员的经验,帮助他从更多的角度和定位去思考问题的处理方式方法、为争议前的企业风险防范提供另一种视角与经验,让他更好地投入到自身的法务工作中。
在法律事务,尤其是涉外法律事务的处理中,免不了处理好内外部协作与上下级管理与汇报这两类关系。对此,深耕涉外法律事务多年的周庆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法。
在三一重工时,法务部人员较为精简,很多涉外法律事务是内部法务与外部律师协同完成的,部分国际商事仲裁是由周庆本人或带领团队自行处理的。如今在正泰电气,法务部规模更大,内部处理的法律事务更多。
这样处理,不仅仅出于部门人手更为充裕这一客观条件,周庆更多的考虑在于风险防控的体系性与牵头人的角色定位:
周庆认为,一个好的法务部,在投融资与并购上,起到的是协调各方、高效推进的作用。投融项目整个团队可以细分为一个个小组必一·运动平台,而法务部在法律小组中是一个leading role,即牵头人的角色。如果缺乏法务部的参与,仅仅让企业的业务部门与外部律师直接对接,也许外部律师在法律专业上是经验丰富的,但他们是否具有相应的商业化的思维?商业化的能力呢?第一,外部律师对企业的情况没有那么熟悉;第二,外部律师与企业管理层仍然有较远的距离,沟通交流不是那么便捷和流畅。好的法务部,能够结合外部律师的专业意见,结合对公司战略与商业目的的思考,最后输出成果是转化为商业语言的汇报,让管理层可以充分理解并做出决策。
当然,这并不代表完全不使用外部律师。周庆表示,目前正泰电气法务部主要在以下两种情形下聘请律师:
其二,考虑到经济性,例如地理位置较远的案件处理、法律关系较简单的批量事务的处理,交给外部律师比让法务部成员处理更合适。
而在涉外事务的企业内部管理中,周庆认为,原则上,最好由集团的法务部对涉外法律事务进行统一管理。
部分企业会将涉外法务的组织关系、预算、汇报线等放在海外子公司,由其自行管理。周庆认为,这样的做法虽有一定的合理性,例如工作任务的布置和响应更为便捷;但总体而言弊大于利。法务部门的定位具有双重性——既为企业提供支持与赋能,又起到管控风险的作用。如果涉外法务这个角色放在海外子公司,那么在集团法务的工作统一性和管控力度上都会有不小的削弱,长远来看隐患较多。
周庆坦言道,这挑战不单纯是来自外语,也不单纯是来自法律,更多在于对跨文化的交流与理解上——既要“接地气”,因为法务部所服务的中国民企,一定是带有鲜明的中国特点;又需要“一定的洋气”,能与海外的政府机构、当地合作方、管理层与员工进行充分且高效的沟通。
周庆笑称,“我管这叫【土洋】切换,既要土得下来,也能洋得上去,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去定位和感知,决定是否要切换、怎么切换。”
在整个访谈过程中,周庆不止一次提到“终身学习”这几个字。在忙碌的工作外,周庆从不放松对法律专业性的学习与钻研,他常常抽出时间去修习法律专业课程、阅读专业书籍,时不时也写一写文章与心得和对外讲课,在保持输入的情况下定时不定时进行输出。
上文里已提到,周庆建议法务在能力建设中,投融资与并购、法律合规与制度建设、争议解决,择其一作为自己的专业。在能力模型上,比起“T型架构”他更为赞成“金字塔架构”。例如,法律有众多分支领域,你听说过10个,在这10个里你熟悉其中的6个,在这6个里有3-4个你比较了解,那你就可以在这3-4个里挑选一个你要去精通的领域,像搭建金字塔一样层层递进,去选择自己的专长。而搭建金字塔中打地基的部分,就是在给自己建立和夯实基础,让这个基础尽量宽阔,让你有余地去选择未来会从事、会热爱的细分领域。
念此,周庆提到了电影《飓风营救(Taken)》的情节:主角布莱恩的女儿被犯罪团队绑架后,他求助于一位在法国的前同事,这位前同事表面上仍然在特工组织工作,但实际上已经被犯罪集团收买。在被邀请到书房私下交谈时,这位同事企图用藏在抽屉里的枪对付布莱恩,但布莱恩事先察觉并卸掉了枪的弹匣,从而化解了危机。随后,布莱恩说了那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话:“看来你办公室坐得太久了,已经忘了枪的重量。”这句话既是布莱恩对前同事背叛和失职的讽刺,也是对自己始终保持警觉和实战能力的一种肯定。周庆提醒道,“愿各位青年法律人,都不要忘记枪的重量。”
与周庆总的采访非常愉快且充实,不仅干货满满,更重要的是从他的讲述中真的感受到热爱与坚持的力量。
行业与经济的周期漫长且充满了不可知,路漫漫其修远兮,法律人仍会上下而求索,用越发厚实的专业能力,以及从中焕发历久弥坚的热爱与坚持,以敏锐的洞察力预见趋势,用深厚的法律智慧为船舵,为企业与社会的航船破浪前行指明方向。
面对新兴业态的挑战与机遇,法律人积极拥抱变化,不断拓宽知识边界,将传统的法律原则与新兴技术、商业模式有机融合,创造出适应新时代需求的解决方案,在日新月异、水滴石穿中,跨越周期、拥抱未来。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法律人,以专业为舟,以热爱为帆,持续在行业与经济的广阔海洋中乘风破浪,书写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法治篇章。